忘不了那个初冬的周日早上,他在电话里把病中沉睡的我唤醒,说“天很好,来Downtown(市区)吧!今天是多伦多圣诞老人游行一百年周年。” 终于,他第一次约会我了!我对Downtown的感觉一直很复杂: Downtown 里有唐人街, 地铁,街车,破旧的街道,唐人街里唐人们略嫌土气的衣着,味道正宗的中餐,一切一切,没有太多意外,也没有什么惊喜。不知为何,海外中国人常常是削尖脑袋要挣脱中国人的圈子,所以唐人街总是能免则免。Downtown 里有Yonge 街,北美最长的街的最繁华一段就经过那里。金融区,大商场,各色各样的大小店铺,酒吧夜店,日子就是独自一人上班下班在这漫漫的长街上溜走了。每日,喝早晨的咖啡,吃中午的三明治,醉深夜的啤酒香烟。 Downtown是年轻人的天下,也是主流文化的世界。无法完全融入的陌生文化,又让我和很多唐人一样,变得深居简出。渐渐的,我是几乎拒绝了Downtown的一切周末活动。
和他约好在地铁站出口等。在约好的时间,我到了,但是没有看见他。我的第一反应是我找错了地方,于是匆匆把几个街口找了一遍,还是没有。已经好久没有约会的感觉,他也没有手机,我心里一阵发紧,假如找不到他,怎么办呢?如果是18岁时的约会,我想我这个大小姐一定会生气,一走了之。而一个35岁时的约会,生活已经教会我不再为陌生人等待和生存。我想,如果他不来,我会独自一人坐在CITY HALL(市政厅)前的人堆里看圣诞老人。然后,还是过我一个人的冬天。忽然,我竟为这个念头感到一点点兴奋。原来,寂寞,让我渴望爱,也练就了缺爱时的生存能力。
其实我没找错地方,只是他迟到了一会儿。没有纪律的青春其实是令人羡慕的。不颓废的人其实很想颓废,只是缺乏颓废的手段和技巧而已。他飘逸的长发在冬日的寒风中荡起,在多伦多热闹的街头,微笑地向我走来。那一刻他无忧无虑的微笑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他牵起我的手,他的手,很冷。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迟到了,怕我生气走掉了。他,没有我从容啊。 那一刻,我象一个18岁的女孩般明媚地笑了,真希望这个18岁的微笑能铭刻在他的心中。我们牵手在人群中穿行,追随着游行队伍,感受如孩子般的欢乐,在多伦多初冬的阳光里。寂寞的心荡起了涟漪,那一刻,很想很想跟他说,一直牵着我的手吧!在寂寞中,人有时是多么的脆弱!
“姐,想什么呢?”忽然,他认真地问。“我明年春天就回国了,你怎么办呢?”“一直想念你啊!”“有了女朋友也想?”“嗯,如果想念能让你开心,我会一直想着你的。就像我对妈妈,每次打电话她都问我想她吗?我一说想,就能从声音里看到她的笑容。”“今天为什么想到约我?”“带你出来玩啊,别老闷着啊!”
就这么简单,如蓝天白云般清澈!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孩子“恋母”情结?!漂泊的“大小留学生”们,原来我们要的是一份“放大”的爱把寂寞击退啊!我真真狭隘了!